今年是评剧主要创始人成兆才先生诞辰145周年，逝世90周年。同为唐山人的我，忆起成兆才先生，深感崇敬。
▲成兆才塑像
成为冀东莲花落名角
1874年12月20日，成兆才出生于唐山滦县绳家庄（今属滦南县扒齿港镇）。家境贫寒，父亲是个朴实的农民，靠做长工谋生。成兆才12岁就给财主家放猪，做小活儿。他喜欢音乐，乐器无师自通，15岁就成为村里唱秧歌的主角。他更喜欢读书，在村塾窗外偷听先生讲课，折枝为笔，平沙作纸，学习了《百家姓》《三字经》和《千字文》。以后抓空摸空读书，竟达到了通晓文墨的程度。当时冀东地方“十不闲”“唱秧歌”“莲花落”等曲艺形式很盛行，他的堂兄成兆文是个莲花落艺人，每次从外边归来，都会从褡裢里掏给他一点吃的。这对于成兆才是个天大的诱惑，他决定长大以后去学莲花落。
莲花落起源于唐朝佛曲，宋、元、明、清各朝代，都有唱莲花落的记载。最初是一人单口表演，后来发展为两人对唱，再后来慢慢形成三人以上参与的民间剧种，演出一些剧情简单的剧目，很受老百姓喜欢。18世纪，莲花落传到冀东，融入当地的民俗民情，并与当地的民间艺术相结合，形成了以“老奤儿”方言为主的独具特色的冀东莲花落。
1891年大饥馑，成兆才父母、妻子相继去世。不久，他投奔滦县茨榆坨金开福的“二合班”，学习旦角表演，当了一名职业莲花落艺人。他扮相俊俏，嗓音亮丽，很快脱颖而出，唱出了名气。当时莲花落艺人中有一个演艺精湛的人，叫赵奎恒，艺名“西来顺”，唱得很红。人们认为成兆才可以和他相媲美，便送了他一个艺名“东来顺”。1894年秋天，“二合班”到倴城演出，成兆才表演得惟妙惟肖，而且举止得体，台风正派，名声一下子传遍了冀东。
▲成兆才手稿
着手编写新剧本
成兆才唱莲花落出了名，可他通过演出的实践，对这种艺术形式却觉得不满意。他认为这一剧种剧目太少，而且剧情过于简单，观众看着不过瘾，演员演着也不过瘾，必须加以改进。
1900年，他首次改编剧本《乌龙院》，开始了创作生涯。
1907年秋后，他与当时著名的莲花落艺人任连会、金菊花、张玉琛等人聚会于滦县吴家坨的张德礼家，讨论如何对莲花落进行改进。剧本剧本，一剧之本，要想戏拿人，先得有好剧本。众人一致推举成兆才和任连会负责编写新剧本，成兆才负责说戏（导演）。同时，对舞台布置、服装设计、音乐伴奏等也都制定出了改革方案，并且指定了责任人。成兆才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和对莲花落艺术的独到见解，带领大家对莲花落从内容到形式，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。
原来的莲花落剧目，为迎合某些观众的低俗心理，在演唱中故意加入一些淫秽色情表演，对于这些，成兆才他们都彻底进行了清除。这既杜绝了官府的禁演，又提高了戏班的声誉。
他们还在保持对口、拆出戏传统唱腔的基础上，有目的地吸收京剧、河北梆子、滦州皮影、乐亭大鼓的调式和板式，并把这些元素巧妙地糅合在莲花落的唱腔中，从而形成了“大口落子”的新唱腔，如“安板”“尖板”“垛板”“散板”“搭调”“悲调”“哭迷子”等等。
成兆才积十几年的创作经验，和任连会密切合作，改编创作了《告金扇》《六月雪》《马寡妇开店》《秦雪梅吊孝》《刘伶醉酒》等剧本，使生、旦、净、丑定型，声乐伴奏也有所固定。他们在吴家坨连续演出五天五夜，“台前人山人海，万头攒动”。随即成立了庆春班，由滦州唱进永平府，再唱进唐山，所唱曲目被称为“唐山大口落子”“平腔梆子”，红遍了京东。
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，成兆才受民主思潮的影响，创作了《花为媒》《杜十娘》《王少安赶船》《卖油郎独占花魁》等借古喻今的剧本。这些剧目深受广大观众喜爱，加快了评剧的发展，唱进了天津。
▲《杨三姐告状》剧照
创作《杨三姐告状》 评剧发展定型
1919年发生了“五四”爱国运动，沉重打击了封建势力，追求民主自由、反对封建礼教的意识日渐深入人心。那年秋天，成兆才在哈尔滨演出，一位老乡去剧团看望，讲了滦县甸子村（今属滦南县）的地主恶少高占英叔嫂通奸、谋害妻子，农家女儿杨三姐不畏官绅、历尽艰辛为二姐告状申冤的事。成兆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题材，如果把它搬上舞台，不光能有很大的票房价值，而且还能起到惩恶扬善的作用，于是就着手编写起剧本《枪毙高占英》来。有人劝他：老兄别写这个吧，都是当乡当土的乡里乡亲，说谁不好也不合适，挨着谁都得作仇。成兆才笑而不答，利用回家过年的机会，去县衙和当事人家中进行了详细采访，在掌握了大量素材的基础上，塑造了以杨三姐为首的众多性格鲜明的人物。
《枪毙高占英》在天津警世戏社首演，金开芳饰杨三姐，张有泰饰杨母，王凤池饰高占英，月明珠饰裴氏，侯天泰饰高拐子，陈铁茹饰费氏……演员阵容整齐，演技十分精良。艺人们为了演好这出时装戏，向生活学习，除了琢磨塑造人物性格，还在化妆上费了一番苦心。他们特制假发，系在头上和真发混在一起梳成发髻和辫子，非常逼真。
《枪毙高占英》取材于真人真事，剧中人物也大多使用的是真名。警世戏社演出成功后，其他戏社争相演出，很快传遍全国。戏中故事家喻户晓，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。后来成兆才又做了多次修改，把它定名为《杨三姐告状》。虽然此剧并不是评剧的第一部现代戏，但它是评剧形成以来最早获得成功的一部现代戏，客观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现实，振聋发聩，影响深远。《杨三姐告状》历经多年盛演不衰，为评剧的规范和评剧反映现代生活风格的树立奠定了基础。
1923年，成兆才率警世戏社再进天津，取“评古论今”之意，正式把“平腔大口落子”定名为评剧。成兆才的剧本创作紧跟时代，他又写出了《枪毙驼龙》《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》等脍炙人口的作品，有力地唱出了时代的和声。
1929年2月8日，成兆才病逝于绳家庄，享年55岁。梅兰芳先生这样评价他：“我们今天看到评剧这朵花开得如此茂盛，是和成先生的辛勤劳动分不开的，像成先生这样忠于艺术有创造功绩的前辈是值得尊敬和纪念的。”
1957年，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了《成兆才评剧剧本选集》，收入了他一生整理创作的130多部剧作。
如果说莎士比亚的作品广泛而深刻地反映了16至17世纪的英国社会，代表了欧洲文艺复兴的文学成就，那么成先生在创造了一个伟大剧种的同时，也广泛而深刻地反映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生活，堪称“东方莎士比亚”。
（刘振广/文 刊于燕赵都市报2019年7月1日第13版）
